眼前不再是废品站外的街道。
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昏黄色的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永恒黄昏般的光。
脚下是干裂的、黑色的土地,寸草不生。远处,有一条浑浊宽阔的大河,河水粘稠得像粥,缓慢地流淌着,没有一丝声响。
河岸边,开满了那种血红的花,一望无际。就是我在幻象里见过的那种,没有叶子,只有孤零零的花瓣,红得刺眼。
这就是……黄泉路?彼岸花?
我心里发毛,想动,却发现自己像个透明的影子,飘在空中,只能看,不能动。
视线不由自主地朝着那条大河飘去。
河边,聚集着很多很多……“人”。他们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慢吞吞地往前挪动。这些“人”大多表情麻木,眼神空洞,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古代的,有现代的,浑浑噩噩的。
队伍的最前方,河边停着那条破破烂烂的小木船。船上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看不清脸,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篙。
这就是摆渡的?
每个“人”走到船边,那撑船的就会伸出手。有的“人”递过去什么东西,像是铜钱,或者纸元宝,然后就默默上了船。有的“人”两手空空,撑船的就会用竹篙一拨,把他们拨到一边。那些被拨开的“人”,就茫然地站在河边,看着船离开,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像烟一样散掉。
这是在……付船资?没钱的就魂飞魄散?
我感到一股寒意。
我的视线没有在河边停留,而是继续往前飘,越过那条河。
河对岸,是一片更加黑暗、更加压抑的区域。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大无比的黑色城池的轮廓,城池上空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城池门口,有两排穿着黑色盔甲、手持长戈的士兵,和幻象里看到的一样,肃杀,冰冷。
那里就是……阴曹地府?
我的视线像是被什么吸引着,径直朝着那座黑色城池飘去。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城门口上方,好像刻着几个巨大的字,但笼罩在黑雾里,看不清楚。
就在我的视线快要到达城门的时候,突然,从城池深处,猛地亮起两道红光!
那红光巨大,冰冷,充满了暴虐和毁灭的气息,像两只巨大的眼睛!
我被那“目光”锁定,瞬间感觉灵魂都要被冻结了!一种发自本能的、极致的恐惧攥住了我!
那是什么?!
那两道红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空间,直接“看”到了我这个不速之客。
一股无法抗拒的排斥力猛地传来!
“滚出去!”
一个宏大、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直接在我灵魂深处炸响!
我眼前一黑,所有的景象瞬间破碎、消失。
“噗——”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站在大街上,但喉咙一甜,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溅在地上,颜色发暗。
脑袋像被斧头劈开一样疼,浑身虚脱,差点瘫倒在地。
怀里的青铜盒子烫得吓人,像一块烧红的炭!我手心的那个火苗印记,更是灼热无比,发出微弱的红光。
周围路过的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没事吧?小伙子?”有个大妈好心问了一句。
我摆摆手,扶着旁边的墙壁,大口喘气,冷汗像瀑布一样流下来。
刚才……我看到了地府?还被地府里的某个可怕存在发现了?它让我“滚出去”?
这盒子……它不只是在给我看幻象,它是在引导我的意识……或者说我的魂魄,去窥探阴间?
难怪阴差要抓我!我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擅闯军事禁区!
我擦掉嘴角的血,心里一片冰凉。这盒子就是个灾星,它在我手里,我迟早被它害死,或者被阴差抓走,或者被地府里那个恐怖存在弄死!
必须扔掉它!立刻!马上!
我强撑着身体,环顾四周。前面不远有个建筑工地,好像有个很深的地基坑。
就扔那里!埋深点!
我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朝工地走去。
工地好像停工了,没什么人。我找到那个地基坑,黑乎乎的,看不到底。
我掏出那个旧布包,看着里面的青铜盒子。它现在不那么烫了,但依旧冰凉,上面的锈迹仿佛带着嘲讽。
“去你妈的!”我骂了一句,用尽全身力气,把布包朝着深坑扔了下去。
布包划出一道弧线,消失在黑暗里。
几秒钟后,下面传来微弱的落地声。
扔掉了。
我心里先是一松,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那股一直萦绕我的阴冷感,似乎也开始慢慢消散。
好了,没事了。都结束了。
我扶着坑边,长长舒了口气。
转身想离开。
刚走了两步,我突然觉得不对劲。
手心里,那个火苗印记,又开始发热!而且越来越烫!
怎么回事?盒子不是扔掉了吗?
我猛地停下脚步,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那个黑乎乎的地基坑。
只见坑底,有一点微弱的、绿油油的光,正在慢慢亮起。
那光……我很熟悉!
是那个青铜盒子发出的光!
它没被扔掉!它……它自己回来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点绿光从坑底飘了起来,像一盏鬼火,慢悠悠地,坚定不移地,朝着我飘了过来!
越来越近!
我想跑,可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那绿光飘到我面前,悬停在空中。光芒中,正是那个锈迹斑斑的青铜盒子!
它绕着我飞了一圈,然后,像归巢的鸟儿一样,“嗖”地一下,钻进了我敞开的怀里,重新贴在了我的胸口上!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沉重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它认主了!
它真的认主了!
瞎眼老头没骗我!这盒子甩不掉了!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怀里的盒子,绝望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
扔不掉,甩不脱。
难道……我真的只能等死?
或者……像阴差说的,“归位”?
归到哪里去?
我低头看着手心,那个火苗印记因为盒子的回归,变得清晰无比,甚至微微凸起,像是一个真正的烙印。
它到底是什么?
我和这个盒子,和那个叫“苍渊”的名字,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
“苍渊……”我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怀里的盒子,似乎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更新时间:2025-11-06 01: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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