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晃荡,不知道去哪。家不敢回,废品站不能去,身上也没几个钱。
怀里的盒子像个定时炸弹,冰着我的胸口,也冰着我的心。
甩不掉了。真的甩不掉了。
难道我真要带着这玩意儿,等着阴差或者罗刹女,或者地府里那个恐怖存在来找我?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钱布袋和黑色木牌。铜钱是瞎眼老头给的,木牌是罗刹女留下的。这两个东西,会不会有点用?
尤其是那块木牌,上面的符号跟地府士兵武器上的一样。
也许……这木牌是个通行证?或者是什么信物?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既然躲不掉,逃不开,那能不能……主动去看看?去看看那个叫“苍渊”的,到底是谁?去看看我和这地府,到底有什么瓜葛?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主动去地府?那不是找死吗?
可是,现在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横竖都是死,不如死个明白!
我找了个僻静的公园角落,坐在长椅上。拿出那块黑色木牌,仔细端详。触手冰凉,上面的符号歪歪扭扭,透着一股邪气。
怎么用?像盒子一样摸着它?
我犹豫了一下,把木牌握在手心,集中精神。
什么都没发生。
木牌还是木牌,冰凉,死寂。
是不是需要什么口诀?或者……需要和盒子一起用?
我把青铜盒子也拿了出来,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握着木牌,一只手摸着盒子。
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之前被拉入幻象的感觉,回想那条浑浊的河,那片血红的花,那座黑色的城……
渐渐地,那种熟悉的抽离感又来了。
这次我没有抗拒。
眼前再次变成那片昏黄色的天空。脚下是干裂的黑土地,远处是浑浊的忘川河和血红的彼岸花。
但这次,感觉有点不一样。
我的“身体”似乎凝实了一些,不再那么轻飘飘的。而且,我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我透明的“手”里,正握着那块黑色木牌!木牌在这里,散发着淡淡的乌光。
而我的另一只“手”,则按在胸口。那里,有一个淡淡的、由光构成的青铜盒子轮廓。
它们跟我一起进来了!
我心里一动,尝试着迈开脚步。
居然能动了!
虽然还是像个幽灵,但至少可以自主行动了。
我朝着忘川河的方向走去。周围那些排队等待渡河的亡魂,依旧麻木,对我这个能自由活动的“异类”毫无反应。
走到河边,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河水的死寂和粘稠。河面上弥漫着淡淡的灰色雾气,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那个披着黑斗篷的摆渡人,依旧沉默地撑着船,来回摆渡。
我看着他,心里有点发怵。要不要过去试试?
我握紧了手里的木牌,深吸一口气(虽然在这里好像不需要呼吸),朝着渡口走去。
排队的亡魂很多,队伍挪动得很慢。我直接越过队伍,走到最前面。
摆渡人刚好送走一船亡魂,撑着空船回到岸边。他那藏在斗篷下的“脸”转向我,似乎愣了一下。
我举起手中的黑色木牌,对着他。
摆渡人看着木牌,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居然微微侧身,让开了上船的位置,用竹篙指了指船。
他让我上船?!
这木牌真的有用!它真的是某种通行证!
我心里一阵激动,又有点害怕。踏上了这条船,可就真的要去阴曹地府了!
回头看了看那昏黄的天空和血色的花海,又摸了摸胸口那光构成的盒子轮廓。
妈的,拼了!
我抬脚,踏上了那条破旧的小木船。
船身晃了晃。摆渡人用竹篙一点岸边,小船无声无息地滑向河心。
河水粘稠,船行得很稳。周围的灰色雾气更浓了,几乎看不到岸边的景象。只能听到船底划过水面的细微声音,还有摆渡人竹篙起落的水声。
我站在船头,握紧木牌,心情复杂。我这算不算是自投罗网?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很久,前方浓雾渐渐散开,对岸出现了。
黑色的土地,更加荒凉。远处,那座巨大的黑色城池巍然耸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城门口,两排黑甲士兵如同雕塑,长戈上黑气缭绕。
那就是酆都城?
船靠岸了。
摆渡人用竹篙指了指岸边,示意我下去。
我跳下船,踩在黑色的土地上,感觉地面坚硬冰冷。
我朝着那座黑色城池走去。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森严和死寂。城池高大无比,城墙像是用巨大的黑色巨石垒成,上面刻满了各种狰狞的鬼怪图案和复杂的符文。
城门口上方,透过缭绕的黑雾,隐约能看到三个巨大的、像是用鲜血写就的字——酆都城!
字体狰狞,带着一股勾魂夺魄的力量。
我走到城门口,那两排黑甲士兵立刻有了反应!齐刷刷地,至少十几把冒着黑气的长戈对准了我!冰冷的杀意瞬间将我笼罩!
我赶紧再次举起手中的黑色木牌。
为首的一个黑甲士兵,头盔下射出两道红光,扫过木牌。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
那些指着我的长戈缓缓放下。
黑甲士兵让开了一条通道。
我松了口气,手心全是冷汗(灵魂也会出汗?)。这木牌看来级别不低。
我迈步,踏进了酆都城的城门。
里面是一条宽阔的、看不到尽头的街道,街道两旁是各种样式古怪的建筑,有的像古代的衙门,有的像石窟,有的干脆就是一团翻滚的黑雾。
街上有很多“人”在走动。有的是穿着官袍的鬼差,有的是各种奇形怪状的鬼魂,有的牛头人身,有的马面人身,还有的拖着长长的锁链,锁着一些哭嚎的亡魂。
这里就是阴间的城市?
我像个土包子进城,看得眼花缭乱。那些鬼差和亡魂看到我,大多只是瞥一眼,似乎对我这个生魂并不感到特别意外,可能是因为我手里的木牌?
我该去哪?去找那个叫“苍渊”的?
可他在哪?
我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往前走。胸口那光构成的盒子轮廓,似乎微微发热,指引着一个方向。
我顺着感觉走。
穿过几条街道,周围的建筑渐渐稀少,环境变得更加昏暗和肃穆。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比之前看到的任何建筑都要宏伟,通体漆黑,散发着无尽的威严和古老的气息。
宫殿门口守卫更加森严,不仅仅是黑甲士兵,还有一些气息更加强大、穿着不同样式盔甲的鬼将。
我胸口的盒子轮廓灼热起来,指引的方向,正是那座宫殿!
苍渊……在那里?
我心跳加速(灵魂的心跳?),朝着宫殿走去。
离宫殿还有一段距离,就被一队巡逻的鬼差拦住了。
“站住!生魂胆敢擅闯阎罗殿!”为首的鬼差厉声喝道,他手里拿着一条黑色的锁链,哗啦啦作响。
我赶紧举起木牌。
那鬼差看到木牌,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脸色微变。
“判官令?你从哪里得来的?”他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警惕。
判官令?这木牌是判官的东西?是哪个判官?和罗刹女又有什么关系?
“是……是一位朋友给的。”我含糊地说。
鬼差打量着我,又看了看我胸口的盒子光晕,眼神闪烁:“你……跟我来。”
他示意其他鬼差继续巡逻,然后带着我,绕开了阎罗殿的正门,朝着宫殿的侧面走去。
走了没多久,来到一扇小一点的黑石门前。门上刻着一个狰狞的獬豸图案。
鬼差在门上敲了敲。
门无声无息地滑开。
里面是一个大殿,光线昏暗,两旁站着手持水火棍的鬼卒。大殿尽头,是一张巨大的黑色公案,公案后坐着一个穿着红色官袍、戴着乌纱帽的人……或者说,鬼?
他面容古板,不怒自威,手里拿着一支巨大的毛笔,正在一本厚厚的册子上写着什么。
是判官!
带路的鬼差躬身行礼:“崔判官,有一个生魂持您的判官令求见。”
崔判官?他就是这块木牌的主人?
崔判官抬起头,目光如电,瞬间落在我身上。他的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
当他的目光扫过我胸口的盒子光晕时,他拿着毛笔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他挥了挥手,带路的鬼差躬身退下,大殿里的鬼卒也像得到了指令,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只剩下我和他。
崔判官放下毛笔,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我,缓缓开口,声音洪亮而威严:
“苍渊元帅……别来无恙?”
更新时间:2025-11-06 01: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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