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阅书库 “我”被神秘直播卷入死亡游戏，靠心理细心解密与弹幕暗线联手，揭穿内鬼、超度怨灵，最终牺牲自己炸毁服务器，终结平台，赎罪求生。
第一章 血色开播
手机屏幕“滋”地一声，强制亮起。
一个血红色的APP图标，蛮横地占据了整个界面。
图标上是用扭曲笔画构成的四个字——“真实恐怖秀”。
下一秒。
我的脸，连同我惊慌失失措的室友们，一同出现在了直播画面里。
一行刺眼的直播标题悬浮在画面顶端：《假期留校大逃杀：第一天》。
弹幕如潮水般瞬间刷屏。
“哦豁，又有新人了？这批质量看起来不错啊，那个双马尾的妹子我先预定了！”
“又是校园场景？没劲，上次那个医院的才有意思。”
“快点开始啊，我已经充好值了，就等看第一个倒霉蛋怎么死了。”
我叫柳舒忻，一名普通的大三学生。
因为家在外省，又想趁假期做兼职，我申请了留校。
宿舍里还有另外两个女生，张琪和孙淼。以及隔壁宿舍的一个体育生，李昂。
此刻，我的室友张琪和孙淼已经吓得抱在了一起，脸色惨白如纸。
“这……这是什么恶作剧？谁的手机？”张琪的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
李昂则显得格外暴躁。
他一米八几的个子，浑身肌肉虬结，此刻却像一头被无形牢笼困住的野兽。
“操！哪个孙子搞的鬼？给老子滚出来！”
他的咆哮音刚落，手机屏幕上的弹幕更加密集。
“哟，这个体育生脾气挺爆啊，我赌他第一个死。”
“附议，这种头脑简单的炮灰活不过第一集。”
“我压一百块，他死于话多！”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宿舍内响起，仿佛在印证那些恶毒的预言。
“规则发布：1号楼宿舍，天黑后禁止发出40分贝以上的声音。违反者，将被‘静默处理’。”
“倒计时开始：10，9，8……”
天，已经黑透了。
宿舍里的灯光“啪”地一声熄灭。
仅剩我们四人被强制点亮的手机屏幕，散发着森然的冷光。
“40分贝？”孙淼是学播音的，对这个数字极其敏感。
她立刻压低嗓音，气声都带着颤抖：“那比我们正常说话的声音还要小！”
李昂显然不信邪，或者说，他的愤怒已经彻底压垮了理智。
他梗着脖子，故意拔高了音量，炸雷般地吼道：“装神弄鬼！我他妈就不信了！有本事你现在就来弄死我啊！来啊！”
吼声在死寂的宿舍楼里回荡，显得无比刺耳。
就在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
我们所有人都看见，李昂头顶的天花板，那片原本洁白的墙体，竟如水面般荡开一圈圈涟漪。
一团浓稠到化不开的黑暗，从中缓缓渗出。
它凝聚成一条类似触手的黑影，无声无息地垂落，精准地缠住了李昂的脖子。
“呃……”
李昂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他双手死死抓住那条黑影，双脚在地上狂乱地蹬踏，发出“砰砰”的闷响。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球暴突，布满了血丝。
但他发不出任何求救或咒骂。
那条黑影仿佛一个声音的黑洞，吞噬了一切。
我们三个女生魂飞魄散。
我用尽全力才压下尖叫的冲动，双手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近乎停滞。
冰冷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
黑影猛地一收！
李昂整个人被硬生生拖进了天花板，消失在那片荡漾的黑暗之中。
天花板恢复了平整洁白，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
只有地上，残留着他挣扎时踢掉的一只孤零零的拖鞋。
直播间里，虚拟的跑车、火箭、城堡……昂贵的礼物特效刷满了屏幕，几乎遮蔽了整个画面。
“卧槽！卧槽！这个死法牛逼！值了值了！”
“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话多必死！主播给力！”
“打赏走一波！求多来点这种高清**的！比恐怖片刺激一万倍！”
我看着那些狂欢的弹幕，胃里一阵翻滚。
我们的恐惧与死亡，只是他们的一场付费娱乐。
张琪和孙淼已经瘫软在地，无声地流泪，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也怕，怕得浑身发冷，牙关都在轻颤。
但我更清楚，现在绝不是崩溃的时候。
我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死死钉在手机屏幕上，不放过任何一个像素点。
我在分析。
分析这个“真实恐怖秀”的每一个细节。
直播界面很简洁，除了弹幕区和礼物区，右上角还有一个“人气榜”。
榜上是我们四个人的名字，一个求生小队。李昂的名字，已经灰暗。
我们剩下的三人，名字后面都有一个实时变动的数字。
张琪：1204
孙淼：1588
柳舒忻：976
我的人气，是垫底的。
为什么？
我迅速复盘了刚才的一切。
张琪和孙淼抱在一起哭，展现了极致的柔弱和恐惧，这能激起观众的同情或施虐欲。
而我，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在那些看客眼中，我大概是个“没戏”的“木头人”。
这很危险。
在人气值旁边，有个心电图似的小图标。
点开后，是更详细的数据面板。
【姓名：柳舒忻】
【心率：115 bpm】
【分贝：8 db】
【状态：恐惧】
原来，我们手腕上不知何时被戴上的黑色手环，竟是一个生命体征监测器。
它将我们最真实的数据，赤裸裸地呈现在所有“观众”面前。
这场“秀”，远比我想象的更“真实”，也更残忍。
人气最低，会怎么样？
规则没说，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必须做点什么，让人气涨上去。
我控制着呼吸的频率，然后缓缓地，让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抖。
我蜷缩到墙角，双手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
我的肩膀配合着急促的呼吸，做出小幅度抽泣的姿态。
我没有哭出声，40分贝的规则像一把刀悬在头顶。
但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既害怕又倔强，一副在拼命压抑崩溃情绪的样子。
这是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表演。
弹幕的风向果然有了变化。
“咦，这个叫柳舒忻的妹子是不是吓傻了？一动不动的。”
“不，你们看她的心率，一直在110以上，她怕得要死，但在硬撑着。”
“有点意思，这种外冷内热的反差感我喜欢。”
“保护我方柳舒忻！给她刷点人气，别让她下一个就挂了！”
随着几发小礼物的送出，我的人气值开始缓慢上涨，很快超过了1200，暂时脱离了末位。
我心里微松，但紧接着，一个更深的疑问浮现出来。
李昂的死……真的只是因为声音大吗？
我闭上眼，脑海里疯狂回放着他被拖走的那一幕。
黑影缠住他的脖子，他的叫骂声是……戛然而止的。
不是被勒住喉咙慢慢发不出的声音，而是像电视被按了静音键，瞬间消失。
那个东西，吞噬了声音。
40分贝只是一个量化的陷阱。规则的本质不是“低分贝”，而是“静默”。
是“发出让‘它’能感知的无效噪音”，才是真正的死因！
就在我得出结论的瞬间，一条与众不同的弹幕飘过。
那金色的字体和独特的徽章，彰显着主人的尊贵。
ID：学霸
弹幕内容：有趣。死者李昂，身高约185cm，体重约80kg，能将其瞬间无声拖入天花板的‘黑影’，施加的拉力至少在300kg以上。更有趣的是，它具备吸收特定声波或直接作用于声带的特性。所以40分贝只是一个筛选愚者的标准线，真正的规则是“静默”，任何挑衅性的、无意义的噪音都会触发必杀。
这条弹幕，如同一道惊雷，印证了我的猜想。
冷静，专业，一针见血。
这个叫“学霸”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看客。
他不是在看戏，他是在解构游戏。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摄像头，也就是我的手机前置镜头。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
但我用尽全力，向他传递了一个混杂着震惊、确认，以及一丝挑衅的眼神。
——你看穿了，我也看穿了。
然后，我看到那个叫“学霸”的ID，又发了一条弹幕。
这一次，弹幕是发给我看的。
“有意思的家伙。这场秀，我追了。”
第二章 会杀人的书
死寂。
天花板的惨白，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与李昂消失前那片荡漾的黑暗重叠。
一夜无眠。
宿舍里的空气粘稠而冰冷，孙淼、张琪和我，三个人像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各自占据一个角落，谁都不敢发出第一个音节。
“滋——”
手机屏幕再次被强制点亮，那血色APP的图标如同一道新鲜的伤口。
一张冰冷的榜单，跳了出来。
第一夜的我们小队人气结算：
第一名：孙淼（人气值：2155）
第二名：柳舒忻（人气值：1890）
第三名：张琪（人气值：1301）
死者：李昂（人气值清零）
我的名字排在第二。
昨晚那场精心计算的“表演”奏效了。
可我没有半分轻松，心脏反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更紧。
【小队通告：因人气值垫底，玩家‘张琪’将受到‘特别关注’。】
张琪的身体剧烈一颤。
她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刚刚透出的一丝活下去的微光，瞬间被掐灭，化为死灰。
“不……不要……”
她发出小猫濒死般的悲鸣，抖得不成样子。
孙淼瞥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她身体的微小动作出卖了她——她下意识地朝旁边挪动了一寸，拉开了与张琪这个“危险源”的距离。
这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APP界面刷新，新的规则如催命符般降临。
【第二日任务：逃离书海】
【任务内容：今日午夜12点前，前往校图书馆四楼禁书区，成功找到《塞壬之歌》并带出图书馆。】【任务奖励：率先找到《塞壬之歌》者，奖励一次体质略微增强。】
【任务惩罚：时限截止后未将书带出，人气最低者，需在图书馆内，大声朗读《塞壬之歌》的特殊一页。】
大声朗读？
心脏猛地一缩。
第一天的规则是“静默”。
这个惩罚，不是在惩罚张琪。
它是在命令张琪去死！
“我不去！我不要去！”
张琪的理智彻底崩断，她尖叫出声，又在下一秒像是被烫到一样，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高分贝的恐惧压成绝望的呜咽。
她连滚带爬地缩到床底下，黑暗的角落成了她唯一的避难所。
“那是她的惩罚，凭什么要我们跟着去冒险？”
孙淼冷漠地开口，声音又低又快。
“图书馆里有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万一我们也被牵连呢？要去你们去，我不会拿我的命去赌。”
她的话很残忍，但逻辑上没有错。
我看着床底蜷缩成一团、抖得像筛糠的张琪，又看了看一脸戒备的孙淼。
我必须去。
而且必须带着张琪一起去。
那点稀薄的同情心不足以让我冒生命危险，但我的理智在疯狂报警。
张琪死了，我们这个三人小队就只剩两人。
下一次垫底的，不是我就是孙淼。
唇亡齿寒。
更重要的是，我的“表演”需要一个舞台，也需要一个能激发观众情绪的“道具”。
一个柔弱、濒临崩溃、需要被保护的同伴，是博取人气值的最佳筹码。
“我们必须一起去。”我压低嗓音，让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孙淼耳中，“让她死，下一个就轮到我们。这是一个团队游戏，规则在逼我们自相残杀，我们不能先内讧。”
孙淼紧锁的眉头没有松开，但也没有再反驳。
她听进去了。
我花了半个小时，才把精神近乎崩溃的张琪从床底拖了出来。
去图书馆的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空旷的校园，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像是死神的耳语。
图书馆门口，我们遇到了另外几个人。
五六个留校的学生，脸上挂着同样的惊恐与疲惫。
为首的男生高大帅气，是学生会副主席，宋哲。
他看到我们，主动走来，脸上挤出一个极具安抚力量的微笑。
“你们也是来做任务的吧？别怕，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有合作才能活下去。”宋哲的声音温和又有力，迅速凝聚了人心，“我们一起行动，人多力量大，总比单打独一斗强。”
他的提议听起来无懈可击，其他人纷纷附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近十人的队伍，一起走进了图书馆。
“哐当——！”
厚重的玻璃门在我们身后猛然关上，传来金属落锁的闷响。
所有人的手机同时亮起，冰冷的蓝光照亮了我们惊愕的脸。
【补充规则一：书海无涯，回头是岸。禁书区的每一本书，都是一个陷阱。拿起错误的书籍，你将被书海永远吞噬。】
寒气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不只要找到对的，还不能碰错的！
难度被拉到了地狱级别。
四楼，禁书区。
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尘埃混合的腐败气味。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如沉默的巨人，投下巨大的、扭曲的阴影。
所有人都开始小心翼翼地在书架间穿行，寻找那本《塞壬之歌》。
我拉着张琪，刻意放慢了脚步，吊在队伍末尾。
我的注意力，一半在寻找线索，另一半，则牢牢锁定在宋哲身上。
他表现得极为积极，不断指挥众人分头寻找，用鼓舞士气的话语维持着团队的凝聚力。
但他自己，却几乎不碰任何一本书。
他的视线在书架与众人之间来回扫视，那不是在找书。
那更像一个猎人，在观察羊群，看哪一只会最先踏入陷阱。
这个人，有问题。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屏幕上，那条尊贵的金色弹幕再次划过。
ID：学霸。
弹幕内容：图书馆分类法有多种。但“塞壬”是海妖，以歌声惑人。禁书区的分类法，或许不是用的常规索引，而是“塞壬法”——以音乐符号为记。
音乐符号！
我脑中那根紧绷的弦被拨动了！
我立刻拉着张琪，开始审视那些高大书架的侧面。
果然！
在每个书架顶端，常规的字母索引旁边，都刻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特殊符号。
高音谱号、低音谱号、休止符、延音符……
《塞壬之歌》（Siren's Song），首字母是“S”。
我需要找一个形似“S”的音乐符号。
视线飞速扫过一个个书架，最终，在一个最偏僻的角落，我找到了！
一个刻着回旋曲式谱号标记的书架，它的形状，正是一个优雅而诡异的“S”！
就是这里！
我心跳加速，正准备上前。
却看到宋哲“恰好”走到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身边，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同学，那边好像有发现，你不去看看吗？”他指着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那个眼镜男生激动地点了点头，立刻朝那边跑去。
机会！
我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开的瞬间，拉着张琪，闪电般钻进了那个标有“S”谱号的书架之间。
心跳如鼓。
《塞壬之歌》。
我一眼就看到了它，一本纯黑色的硬皮书，没有任何装饰，静静地躺在书架中段。
任务惩罚是让人气最低者朗读“特殊一页”。
一个极度冒险的念头在我脑中炸开。
我飞快地抽出那本书，没有页码，我快速翻动书页，找到唯一一页印着奇怪符号而不是文字的特殊纸张。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
“刺啦——”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撕裂声响起。
我将那页纸撕下，揉成一团，死死攥在手心，快要渗出汗来！【单人通知：叮！成功找到《塞壬之书》奖励体质略微增强。】
我心中一动，灵巧的将那本残缺的书，小心翼翼、分毫不差地放回了原位。
做完这一切，我才敢喘一口气，准备观察宋哲的下一步动作。
就在这一刻。
图书馆的另一头，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喜叫喊。
“我找到了！在这里！”
是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他正兴奋地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同样是黑色的书。
下一秒，异变陡生！
他面前的书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猛地向前倾倒！
多米诺骨牌效应被触发！
一排排数吨重的书架，如同被推倒的墓碑，接连不断地砸下！
成千上万本厚重的书籍，混合着碎裂的木板，化作一场恐怖的洪流，瞬间将那个眼镜男生彻底吞噬、淹没。
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只有一声骨头被压碎的闷响，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扬起的灰尘，在昏暗的光线里翻涌，如同亡魂的哀叹。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呆立当场。
而我，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我看向宋哲，他脸上也挂着恰到好处的“震惊”，但我捕捉到了他嘴角一闪而逝的，满意的弧度。
他在借刀杀人，清除竞争者！
不能再等了！
我悄悄后退，将自己置于一个摄像头（手机前置镜头）能清晰拍到我的角落。
我背对宋哲，攥着纸团的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不经意地抬起，对着镜头，用嘴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救我】
然后，我的视线极其刻意地，朝宋哲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被压抑的恐惧和警惕。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向那个“学霸”传递信息的方式。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
我赌他能。
几乎就在我做完这个动作的同时，手机屏幕猛地一震。
不是弹幕。
是一条直接弹出的私信，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来自“学霸”。
“立刻展示那页纸，不要出声，用唇语读给我看。”
第三章 人性猎场
我的心脏狠狠一撞胸腔。
他看懂了。
这个神秘的“学霸”，不仅看穿了我的表演，甚至能突破直播的规则，直接向我发送私信！
这根从天而降的稻草，滚烫得几乎要灼伤我的手。
我没有时间去探究他的身份，活下去是唯一的念头。
宋哲正用他那套虚伪的温和腔调安抚着孙淼，而张琪则像一滩烂泥，瘫在角落里，瞳孔里只剩下对午夜的恐惧。
绝佳的机会。
我寻了一个更深的阴影，藏身于巨大的书架之后，身体的姿态仿佛仍在锲而不舍地寻找线索。
我从袖口中，颤抖着展开那张被手心汗水浸得微湿的纸页。
手机屏幕的冷光，就是唯一的照明。
我将那串扭曲的符号对准镜头，然后用嘴型，极其缓慢、清晰地，模拟着每一个音节的发音。
那不是任何我所知的语言，发音方式诡谲，像是某种来自深渊的呓语。
几乎是瞬间，私信弹出。
【ID：学霸：收到。古赫梯语的变体，一段献给亡魂的安魂咒。但你手上的顺序是错乱的，像一首被恶意打碎的乐曲。】
他的信息简洁而高效。
【ID：学霸：献祭的咒文，顺序至关重要。错误的排列不是安抚，而是亵渎和激怒。平台想让她用错误的方式，去“唤醒”一个被激怒的亡灵。】
我的指尖冰凉。
果然，这直播从不给人活路。
【柳舒忻：正确的顺序？】我用同样的方式无声地询问。
片刻的停顿。
【ID：学霸：我只能告诉你它的规律——它在模仿心脏的跳动。从慢到快，再到平息。自己找出生路。】
心脏的跳动。
我死死盯着那串符号，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这些古怪音节的长短、顿挫、轻重……如果把它们想象成心电图上的波形……
慢速的起始，然后是急促的连续音节，最后是一个悠长的、仿佛叹息般的收尾。
我找到了！
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落，但我心中却燃起一团火。
他没有给我答案，他给了我一把钥匙。
而门，需要我自己去打开。
【ID：学霸：另外，提醒你一句。宋哲刚刚故意引开那个死者的片段，我已经用小号做成动图，在弹幕区刷屏了。观众不是傻子。】
我心神剧震。
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的求生，而是一场撬动所有观众的战争。
我将那张纸页撕成无数碎片，如同纷飞的黑色蝴蝶，塞进书架最深的缝隙，彻底抹去痕迹。
午夜的钟声，终于在死寂中敲响。
冰冷的电子音，宣告了最终的审判。
【任务时限到。】
【人气结算：柳舒忻（3210），宋哲（2980），孙淼（2450），张琪（1988）。】
【人气最低者：张琪。】
【请张琪同学，前往图书馆中央，诵读《塞壬之歌》的指定页。】
张琪的身体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剧烈颤抖，她发出野兽般的呜咽，绝望地望向我们每一个人。
孙淼立刻像躲避瘟疫一样，向后退到了墙根。
宋哲则再次戴上了他那副伪善的面具，走上前，故作痛心：“张琪，别怕，也许……只是走个过场。”
“你滚开！”
张琪的理智彻底崩断，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尖叫，手指直直地戳向宋哲的脸。
“是你！就是你害死了他！我亲眼看见的！你给他指了相反的路！”
宋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弹幕，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卧槽！真的假的？学生会副主席是内鬼？】
【那个动图我看了十几遍！他指路的手势和那个男生死亡的区域，完全吻合！】
【我靠，杀人犯啊这是！演技太牛了吧！】
宋哲看着手机屏幕上滚动的弹幕，眼神中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揭穿的阴狠。
他不再伪装，发出一声冷笑：“一条快死的疯狗，还想咬人？既然你这么喜欢喊，那就快去念你的催命符吧，所有观众都等着看好戏呢！”
这句话，成了压垮张琪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失魂落魄地挪到图书馆中央。那本黑色的《塞壬之歌》自动摊开，露出的，却是一片空白。
因为那一页，已经被我撕掉了。
【请诵读。】电子音冷酷地催促。
“没有字……书上没有字啊！”张琪崩溃大哭。
【请诵读。】
“我读不出来！救命！谁来救救我！”
话音未落，图书馆内所有的灯光，“啪”的一声，尽数熄灭。
极致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一股阴冷的风凭空卷起，书页被吹得哗哗作响。
一个身影，从书架最深的阴影里，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白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长发垂至脚踝，最恐怖的是，它的脸上空无一物，只是一片平滑惨白的皮肤。
无面女鬼。
它伸出漆黑尖利的指甲，带着浓郁的怨气，逼近已经瘫软在地的张琪。
完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只剩下这两个字。
就在那鬼爪即将触碰到张琪的瞬间，我动了。
我像一颗出膛的子弹，猛地冲了出去，一把将张琪从死亡线上推开，自己则迎面站到了女鬼的面前。
整个直播间都疯了。
【？？？柳舒忻在干什么？送人头？】
【圣母病这时候发作？脑子进水了吧！】
【完了完了，主播心态崩了，这波买一送一！】
我没有看弹幕，我的全部心神，都锁定了眼前的无面女鬼。
我直视着它那片虚无的面庞，用一种不大，却足以穿透阴风的语调，开始念诵。
我念的，是经过我重新排序的，那段真正属于亡魂的安魂之咒！
古老、拗口的音节，按照“心跳”的韵律，从我唇间流淌而出。
女鬼伸出的利爪，停在了半空中。
它僵硬地歪了歪头，那片平滑的皮肤上，似乎有波纹在荡漾。
我的咒语越来越快，如同心脏在剧烈搏动，女鬼的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怨气和黑雾从它体内疯狂涌出，又被咒语的力量强行压制回去！
它在挣扎，在咆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终于，我念出了最后一个悠长的、如释重负的音节。
一切，归于平静。
女鬼那张平滑的脸上，黑气散尽，竟缓缓浮现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和一张带着解脱微笑的嘴。
那是一张属于年轻女孩的，清秀的脸。
它对着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下一秒，它的身体化作万千温柔的荧光，如萤火虫般升腾，消散。
其中最亮的一点，飘向我，融入了我的手环。
图书馆的灯，“啪”的一声，全部亮起，温暖如昼。
危机，解除。
我，赌赢了。
弹幕静止了整整三秒，随即，是火山喷发般的礼物特效和尖叫。
【卧槽！卧-槽！她她她……她把鬼超度了？！】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那个咒语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才是真正的BOSS吧！】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在地上看手机！从今天起，我柳舒忻就是我唯一的姐！】
我的人气值，以一种碾压的姿态，冲破一万，两万，三万！死死地钉在了榜首！
远处，宋哲的脸，比刚才的女鬼还要难看。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怨毒、震惊、和不解，几乎要凝成实质。
我迎上他的目光，任由冷汗浸透后背，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绝对挑衅的笑意。
内鬼先生。
你的剧本，现在归我了。
第四章 反向狩猎
图书馆事件后，我一战成名。
人气榜上断层第一的位置，滚烫得像一块烙铁。
“学霸”的私信几乎是掐着点发来的。
他似乎永远在线，永远洞悉一切。
“干得漂亮。女鬼是图书馆首任馆长的女儿，遭恋人背叛后自缢，怨念与白裙融为一体。平台的‘规则’，本质是利用这些地缚灵的杀人逻辑。”
“你用正确的咒文安抚了她，等于破解了这个场景的‘底层代码’。”
紧接着，是第二条。
“内鬼不止一个。宋哲是明面上的‘狼’，负责煽动。暗处还有一只‘狐狸’，负责补刀。小心你那个不爱说话的室友，孙淼。”
我的心脏重重地沉了下去。
孙淼？
那个永远缩在角落，永远显得自私又胆小的女孩？
我脑中飞速闪过之前的画面。
李昂死时，她躲得最远。
张琪求救，她第一个划清界限。
图书馆里，她始终游离在人群边缘。
那不是胆小。
那是极致的冷静，她在规避一切风险，同时将所有人当做观察样本。
置身事外，就是她最好的伪装。
第二天清晨，血色APP的提示音尖锐地刺破了死寂。
一条让所有人呼吸停滞的新规则，弹了出来。
“【特殊环节：猎杀时刻。】”
“【规则：人气榜第一名，将成为‘猎人’，并可指定除自己外的一名玩家成为‘猎物’。】”
“【任务：‘猎人’需在1小时内，于教学楼A栋范围内，抓住‘猎物’。】”
“【奖励：‘猎人’成功，获得下一轮豁免权。‘猎物’成功逃脱，亦可获得豁免权。】”
“【惩罚：‘猎人’失败，人气清零。‘猎物’被抓，直接抹杀。】”
规则公布的瞬间，所有幸存者的视线，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了我身上。
我是榜一，唯一的猎人。
弹幕瞬间爆炸。
“来了来了！我最爱的环节！柳神快选宋哲！正义执行！”
“必须是宋哲啊！我要看内鬼被手撕成八块！”
“快选宋哲！快选宋哲！我的打赏已经饥渴难耐了！”
宋哲抱着臂，用一种混合着挑衅和轻蔑的眼神看我。
他似乎笃定，在一对一的体能追逐中，我这个女生毫无胜算。
张琪和剩下的两个男生，则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生怕那个死亡指标落在自己头上。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扫过宋哲的冷笑，扫过张琪的恐惧。
最后，定格在孙淼那张努力挤出柔弱表情的脸上。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我抬起手臂，伸出食指，精准地指向了那个他们万万想不到的人。
“我选，孙淼。”
三个字，如同三颗冰冷的钉子，钉入了死寂的空气里。
弹幕凝固了整整一秒，随后被山呼海啸的问号和咒骂彻底淹没。
“？？？？？我聋了？她选了自己室友？”
“有病吧这女的！放着内鬼不杀去杀盟友？脑子被驴踢了？”
“脱粉了！冷血恶毒！之前给她刷的礼物真是喂了狗！”
“肯定是嫉妒孙淼比她漂亮！最毒妇人心！”
我的人气值开始断崖式下跌，辱骂声此起彼伏。
孙淼脸上的柔弱面具瞬间碎裂，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惊慌。
她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为什么……选我？我们不是室友吗？舒忻！”
我没有回答。
只是冷漠地看着她。
“规则而已。”
宋哲也愣住了，他眼中的轻蔑转为浓浓的探究和困惑，完全无法理解我的操作。
“【猎杀时刻，倒计时开始：60:00。】”
电子音落下的瞬间，孙淼发出一声尖叫，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教学楼深处。
我没有动。
我甚至给了她整整十秒的逃跑时间，只是低头，不紧不慢地活动着手腕。
“学霸”的私信再次弹出。
“【ID：学霸：漂亮的阳谋。打乱所有部署。A栋三楼物理实验室，存有乙醚，隐藏规则是‘禁碎玻璃’。消防柜里，有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与聪明人合作，就是如此高效。
我开始跑动，镜头紧随其后。
我没有走直线，故意在走廊里绕来绕去，像一只无头苍蝇。
弹幕上的咒骂更加猛烈。
“蠢货！她往右边跑了！你个路痴追左边？”
“这智商怎么上的榜一？全靠运气吧！”
我无视这些噪音。
在他们的视角里，我是个无头苍蝇。
但在我的脑海里，一张由“学霸”提供的建筑图清晰无比。我正在用一种迂回包抄的方式，一步步将孙淼这只“狐狸”，朝三楼的物理实验室驱赶。
孙淼的确很狡猾，几次利用楼梯间的视线死角，试图甩开我。
但她不知道，她的手环，就是黑夜里的萤火虫。
当然，我的也是。
追到三楼，我故意在一个岔路口停下，做出迟疑的选择。
“【ID：学霸：功能已生效。她的定位将消失30秒。】”
我立刻会意，转身跑向了完全相反的走廊。
直播镜头忠实地记录下我“追错方向”的愚蠢一幕，弹幕里满是幸灾乐祸的嘲笑。
而另一边。
孙淼发现自己的手环屏幕突然黑掉，定位消失。
她心中狂喜，以为是系统故障。
这是天赐良机。她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躲过剩下的时间。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间门锁看起来最厚重、最牢固的物理实验室。
她不知道，她的“安全屋”里，已经藏了一只“狼”。
宋哲的想法很明确：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要等我和孙淼斗得两败俱伤，再出来收割残局。
当孙淼推门而入，与宋哲四目相对时，两人都呆住了。
“你怎么在这？”孙淼脱口而出。
宋哲的眼神瞬间阴冷：“你来干什么？想和我联手？”
“联手？”孙淼冷笑一声，撕下了所有伪装，“别忘了，我们是竞争关系。柳舒忻现在找不到我，只要我躲过这一小时，就能拿豁免权。你最好别出声，否则我立刻把她喊过来！”
一句话，她不仅看穿了宋哲的内鬼身份，也彻底暴露了自己。
宋哲眯起了眼。
他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心机，对自己是巨大的威胁。
他必须在这里，解决掉她。
就在两人对峙，杀机暗涌的时刻，实验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我倚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嗨，聊着呢？”
孙淼和宋哲的脸色同时剧变。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孙淼失声尖叫，她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能如此精准地定位到这里。
我没有回答，只是迈开脚步，向她逼近。
孙淼彻底乱了阵脚，她一边后退，一边冲宋哲喊：“我们一起上！杀了她！她现在是猎人，只要她死了，游戏就结束了！”
宋哲眼神闪烁，显然被说动了。
然而，我根本没给他们联手的机会。
我的目标不是孙淼，而是她身旁实验台上的一整排玻璃试管！
“你疯了！”宋哲大吼，他知道这里的隐藏规则！
我没有打破试管。
在即将触碰的前一刻，我一个灵巧的侧滑，从试管架旁擦了过去。
但被我逼到死角的孙淼，在极度的慌乱中，手肘重重撞上了身后的药品柜。
“啪啦——！”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一瓶装满乙醚的烧瓶坠落在地，摔得粉碎！
刺鼻的化学气味瞬间在密闭空间里炸开。
“【警告：触发隐藏规则‘禁止打破任何玻璃器皿’。】”
“【惩罚机制启动……】”
“哐！哐！”
实验室所有的门窗，瞬间被无形的力场封死，连通风系统都发出了停止运转的嗡鸣。
“不！”孙淼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
宋哲也陷入了癫狂，他指着我怒吼：“你这个疯子！你想跟我们同归于尽吗？”
“同归于尽？”我笑了，笑声冰冷，“不，我只是想送你们一程。”
我从消防柜里，拿出了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小型氧气面罩，戴在脸上。
乙醚的浓度越来越高。
孙淼和宋哲开始剧烈咳嗽，视线模糊，像无头苍蝇一样冲撞着被封死的门窗。
“是你……是你算计我！”孙淼指着我，眼神里灌满了怨毒。
宋哲则咆哮着向我扑来，想抢夺我的面罩。
但在缺氧和麻醉气体的双重影响下，他的动作软弱得像个孩童。
我轻易地避开他。
然后，我走到实验台前，拿起了台上的酒精灯。
“别！你想干什么！别！”宋哲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我划亮火柴。
小小的火苗，在昏暗的实验室里跳动。
我点燃了酒精灯，然后将它轻轻地，放在了满是乙醚蒸汽的地面上。
做完这一切，我转身，走到角落的通风管道口。
用一把从消防柜里一并拿出的螺丝刀，拧开了栅栏。
这是“学霸”告诉我的，唯一的生路。
在我身后，是孙淼和宋哲最后的、扭曲的惨叫。
以及……
“轰——！”
剧烈的爆炸火光，吞噬了一切。
直播间的画面，在刺目的白光中，彻底陷入黑暗。
我，在狭窄冰冷的通风管道里，对着恢复信号的手机摄像头，身体不住地发抖。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哽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抓住她，谁知道……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弹幕，在死寂了十几秒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彻底引爆了整个直播间。
第五章 天选之女
观众席上，弹幕滚滚，狂热的情绪几乎要冲破屏幕。
“我操……我刚才看到了什么？一石二鸟？借刀杀人？”
“这他妈是剧本吧！这绝对是剧本！一个柔弱女大学生能有这种心智？”
“前面的，你再看看她的心率，从头到尾就没上过120！她根本不怕！她就是个魔鬼！”
“魔鬼？我爱死这个魔鬼了！太他妈帅了！柳神！永远滴神！”
我的“无心之失”，在观众眼中，被解读成了神一般的操作。
我不仅除掉了两个巨大的威胁——一个明面上的内鬼宋哲，一个隐藏的毒蛇孙淼——还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被吓坏、但运气逆天的受害者。
人气值，瞬间冲破十万大关。
我从通风管道爬出来时，浑身沾满灰尘，看起来狼狈不堪。
幸存者只剩下四个。
除了我和张琪，还有一个一直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的男生，王磊。以及……另一个在图书馆事件里侥幸存活，跟在宋哲身边趋炎附势的赵峰。
他们三人，看到我都像是看到了从地狱爬回来的鬼。
张琪扶住我，声音颤抖得厉害：“舒忻，你……你没事吧？”
我“虚弱”地摇头，眼眶迅速泛红，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孙淼她……还有宋哲学长……都……”
我欲言又止，用力咬住下唇，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幸存者该有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学霸”的私信再次传来。
【ID：学霸：完美的谢幕。平台现在一定对你很感兴趣。他们会认为你是不可控的X因素，也可能会认为你是天选的‘主角’。接下来，他们会试探你。】
我用眼角的余光扫过信息，内心毫无波澜。
【柳舒忻：怎么试探？】
【ID：学霸：给你更大的权利，或者……更诱人的奖励。】
果然，第二天，平台的公告变了。
【玩家柳舒忻，表现优异，触发隐藏‘女主光环’。】
【奖励：获得‘规则豁免权’一次（可用于豁免一次必死规则）。】
【奖励：获得‘线索提示’一次（可主动向平台询问一条关键线索）。】
这个奖励，让剩下的三个人都对我投来了混杂着嫉妒、恐惧和依赖的复杂目光。
我成了这个死亡游戏里，唯一的特权玩家。
我知道，这是平台的糖衣炮弹。
他们想看看，我会如何使用这份权利。
是会用它来保护同伴，展现圣母光辉？
还是会用它来铲除异己，坐实魔鬼之名？
同时，这也是一个陷阱。如果我表现得太过聪明，平台就会将我视为最大威胁，动用更高权限来“抹杀”。
所以，我必须继续演下去。
演一个被吓破了胆，但运气好到爆棚的“天选之女”。
新的任务很快发布。
【第三日任务：艺术楼的二重奏。】
【任务内容：在艺术楼的钢琴房，两人一组，合奏一曲《G大调小步舞曲》。】
【任务时限：日落之前。】
【任务惩罚：未完成合奏的队伍，以及落单的玩家，将被‘无声的指挥家’永久留下，成为他新乐章的一部分。】
我们现在还剩四个人。
两人一组，刚好两组。
赵峰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凑了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舒忻，我们一组吧？你这么厉害，跟着你肯定安全。”
我还没说话，张琪就抢先一步，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挡在我面前。
“舒忻要和我一组！”她现在完全把我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赵峰的笑容僵在脸上，只好悻悻地看向最后一个选择，沉默的王磊。
王磊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默走向一边，算是默认了分组。
我和张琪一组。
赵峰和王磊一组。
艺术楼里阴森得可怕，墙壁上挂满了著名音乐家的肖像。
他们的眼睛都被涂黑了，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感觉有无数道冰冷的视线在背后注视着。
钢琴房里，并排摆着两架落满灰尘的三角钢琴。
琴谱就摊开在上面，是那首《G大调小步舞曲》。
“这怎么办？”张琪快急哭了，声音带着哭腔，“我连五线谱都看不懂！”
我和她一样，对钢琴一窍不通。
另一边，赵峰和王磊也面露难色，但王磊似乎懂一点，正在磕磕巴巴地尝试着弹奏。
这个任务，看起来是考验音乐能力，但平台的“游戏”，绝不会这么简单。
“二重奏”，重点是“二重”。
我立刻使用了那次宝贵的奖励。
“我使用‘线索提示’。”我对着空气，轻声说道。
【‘线索提示’已使用。】
【问题：‘无声的指挥家’，讨厌什么样的声音？】
【回答：他讨厌‘不和谐’的声音。】
不和谐……
我瞬间明白了。
任务考验的根本不是我们弹得好不好，而是两组人弹奏的，是否“和谐”！
如果我们两组的节奏、音准完全一致，那就是和谐的。
但如果一组弹得快，一组弹得慢，或者一组弹错，另一组没弹错，那就会产生“不和谐”的音符。
而惩罚，就会降临在制造了“不和谐”的那一组身上！
这是一个逼我们内斗的规则。
我必须想办法，让赵峰和王磊那一组，“不和谐”。
看着赵峰急切地催促着王磊练习，一副想抢先完成任务的嘴脸，一个计划在我心中成型。
我拉住正要慌乱按琴键的张琪，对她摇了摇头。
然后，我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我站起身，走到赵峰和王磊的钢琴前，脸上挤出无比“真诚”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
“赵峰，王磊同学，”我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丝颤抖，像是在极度恐惧下做出的艰难决定，“我和张琪……我们都不会弹。我们不想拖累你们，也不想成为制造‘不和谐’的那一组……”
我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我们放弃了。你们弹吧，只要你们能完成，我们……我们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我的话，让整个钢琴房死一样寂静。
张琪的脸瞬间惨白：“舒忻！你疯了！”
赵峰和王磊也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弹幕更是直接炸开了锅。
【？？？自暴自弃了？柳神这是什么操作？】
【她是不是知道自己有豁免权，所以无所谓了？可她室友没有啊！这是要卖队友？】
赵峰怀疑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破绽：“你说真的？”
我用力点头，眼神无比“诚恳”，甚至带着哀求。
“真的。与其弹错连累你们，不如让你们顺利完成。我们……就赌一把运气。”
我把“赌运气”三个字说得很重，完美契合了我“天选幸运儿”的人设。
赵峰眼中的怀疑，渐渐被一丝贪婪和庆幸所取代。
他信了。
他认为我被吓破了胆，想用这种方式讨好他，让他这个“会弹琴”的人活下来，顺便卖掉张琪这个累赘。
“好！这可是你说的！”他不再犹豫，立刻催促王磊开始弹奏。
悠扬的《G大调小步舞曲》在钢琴房里响起。
王磊的水平很一般，弹得磕磕绊绊，错漏百出。赵峰在一旁指手画脚，急得满头大汗。
我拉着张琪，退到墙角，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就在他们弹到一半时，我悄悄对赵峰说了一句话，声音小到只有他能听见。
“赵峰，你有没有觉得……王磊好像在故意弹错几个音？”
赵峰的动作猛地一僵，扭头看向我。
我立刻低下头，露出惊恐的表情，仿佛是无意中说漏了嘴。
“他……他弹错的地方，好像都不是谱子上的难点。而且，每次你催他，他就错得更厉害……”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生长。
赵峰看王磊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开始胡乱地在钢琴上按键，试图去“纠正”王磊的“错误”，发出的噪音和王磊的旋律形成了强烈的冲突。
“你别乱弹！”王磊终于被他搞得崩溃了，怒吼道。
“我乱弹？明明是你故意弹错，想害死我！”赵峰面目狰狞地吼了回去。
就在他们制造出最尖锐的一个不和谐音时，异变陡生！
他们身后的那幅贝多芬肖像，黑洞洞的眼眶里，画布突然像皮肤一样被撑开！
两只惨白的手，从那片黑暗中猛地伸了出来！
那两只手没有血肉，完全由森白的指骨组成，像两把锋利的骨钳。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
其中一只骨手，精准地扼住了正在弹奏的王磊的喉咙，将他的脖子硬生生扭断！他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身体还保持着弹琴的姿势。
另一只手，则一把抓住了赵峰的脑袋！
“不——！”
赵峰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剧烈挣扎，双脚乱蹬。
骨手缓缓用力。
“噗嗤——！”
他的脑袋，像个被捏爆的熟透西瓜。
红的白的，溅满了整个钢琴琴键。
“无声的指挥家”，完成了他的“指挥”。
钢琴房里，只剩下我和惊骇到失声的张琪。
任务，完成了。
因为，现在已经不存在“不和谐”了。
我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空白。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跳，平稳如常。
“学霸”的私信，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适时弹出。
【ID：学霸：我查到了这个直播平台的服务器假地址。在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它在南极洲。】
【ID：学霸：而且，还发现了一些你的有趣信息。原国安部第九处，心理博弈专家——苏晴。】
第六章 最后的内鬼
那金色的私信，像一道无声的闪电，劈开了我的视网膜。
“国安部第九处，心理博弈专业，苏晴。”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捅进了我早已封死的过去。
三年前，代号“夜莺”的任务失败。
我的搭档，我的未婚夫，在我眼前化为一片血雾。
我活了下来，带着一身洗不掉的PTSD和“不合格”的心理评估，被除名。
我成了柳舒忻，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
我以为这是新的人生。
却没想到，只是一脚踏入了另一个更血腥的猎场。
而现在，一个藏在屏幕后面的“观众”，将我埋葬的身份，轻飘飘地挖了出来。
我的指尖微凉，但没有一丝颤抖。
慌乱是弱者的情绪。
我用唇语，对着镜头无声地问。
【你是谁。】
“一个复仇者。”
“我妹妹，是上一场秀的祭品。”
“我花了半年，黑进了他们的外围系统，拿到一个特权观众席位。”
“我在找一个人，一个能从内部，把这个该死的游戏彻底掀翻的人。”
“一个足够聪明，也足够狠的疯子。”
“苏晴，你就是那个人。”
苏晴。
他叫出了那个名字。
我沉默了。
废话已经没有意义。
【服务器。】
我给出了新的唇语。
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那么就需要共同的目标。
“就在你们学校，老校区，钟楼顶层。”
“它被伪装成了一个废弃的气象站。”
“你们所有人，都不是真身在此。这是一个以校园为蓝本构建的虚拟实境，一个巨大的服务器矩阵。”
“你们的身体，被集中存放在钟楼的地下室里，像一排排等待激活的人偶。”
虚拟实境。
我终于懂了。
为何那些鬼怪的杀人方式可以无视物理法则。
为何“学霸”能通过代码影响游戏。
我们不是在逃生。
我们的意识，被囚禁在一个庞大的数据牢笼里。
“平台的核心AI，会根据你们的情绪波动，实时生成‘规则’和‘怪物’。”
“为了确保‘节目效果’，平台每场都会安插真人玩家作为‘内鬼’，负责推动情节。”
“宋哲和孙淼死了，但你的队伍里，还藏着最后一个。”
“是谁。”
“数据被加密了，权限很高。”
“但他一定就在你和张琪之间。”
我关掉私信界面，冰冷的电子光映在我脸上，照不进眼底。
最后一个内鬼。
我看向缩在墙角，抱着膝盖瑟瑟发抖的张琪。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最懦弱，最依赖我。
演得真好。
如果不是“学霸”的提醒，我或许真的会被她骗到最后一刻。
最无害的猎物，往往是最高明的猎手。
【第四日，最终任务：谢幕。】
血色的APP界面跳出最终的规则，简单，粗暴。
【任务内容：活到最后一人，将获得一亿奖金，并安全离开游戏。】
平台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
它不再需要精巧的规则，只想看一场最原始、最血腥的困兽互噬。
张琪听到规则，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
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除了恐惧，还藏着一闪而过的、某种被逼到绝路的决绝。
“舒忻……”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别怕。”
我走过去，蹲下身，扶住她冰冷的肩膀。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也无比真诚。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一起活下去。”
张琪愣住了。
她眼中的决绝和狠厉，在那一刻出现了剧烈的动摇，最后被一种巨大的迷茫所取代。
我的话，精准地击中了她心底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
也许她当内鬼，只是为了钱，为了活命。
她的本性，或许并不想杀人。
但在这场游戏中，任何一丝心软，都是最致命的毒药。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是这个游戏的出口。”我对她说道。
“老校区的钟楼！我们去那里，一定能找到一起离开的办法！”
我刻意拔高了音量，确保这个“希望”能被直播间的每一个观众、以及那个藏在暗处的“神”听得一清二楚。
【出口？柳神要带她一起走？这是什么神仙姐妹情！我哭了！】
【别是陷阱吧？最后关头了，还能信别人？】
张琪显然被我说服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看着我，重重地点头：“好！舒忻，我相信你！”
我们两人，一起奔向老校区的钟楼。
一路无言，气氛压抑。
我能感觉到，张琪的手好几次悄悄伸向口袋。
那里，应该藏着平台赐予她的，用以“谢幕”的道具。
但她每一次，都忍住了。
她在挣扎。
很好。
我就是要她挣扎，要她犹豫。
钟楼高耸，盘旋的楼梯腐朽不堪，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顶层。
这里和我预想的一样，布满了闪烁着指示灯的服务器，散发着冰冷的金属气息。
中央的巨大玻璃穹顶下，是整个校园的微缩模型沙盘。
神明的控制室。
“这里……真的是出口吗？”张琪看着这一切，声音发飘。
“是啊。”
我站在她身后，轻声说。
“对你来说，是。”
张琪的身体猛地一僵，豁然回头，眼中写满了警惕和惊恐：“你……你什么意思？”
我笑了。
“张琪，你的演技很好，真的。”
我一步步向她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从一开始的柔弱，到后来的依赖，再到刚刚的挣扎。我都差点信了。”
张琪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要继续演吗？最后的内鬼小姐。”
我指了指她始终紧握着口袋的手，“平台给你的‘谢幕礼’，是什么？一把能无视规则的能量枪？还是一管能让意识瞬间湮灭的病毒？”
张琪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她尖叫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银色、充满科幻感的手枪。
“你怎么会知道！”她嘶吼着，“你到底是谁！”
“一个你惹不起的人。”我的语气没有半分波澜，“现在，把枪给我。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休想！”张琪的情绪彻底失控。
她举起枪，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的眉心。
“柳舒忻！是你逼我的！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有什么错！去死吧！”
她扣动了扳机。
“咔哒。”
一声空洞的轻响。
枪口没有射出任何东西。
张琪愣住了，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我也愣住了。
但我愣住的原因，和她不一样。
不对劲。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也就在这时。
一个脚步声，从服务器最深的阴影里，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
一个我以为早就死了的人，缓缓走了出来。
是那个沉默寡言，在钢琴房里被我“设计”杀死的，王磊！
他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手中正把玩着一个银色的弹夹。
“精彩，真是精彩。”
王磊鼓着掌，慢悠悠地说道：“不愧是前国安部的苏晴长官，连自己人都算计得这么彻底。”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张琪，摇头，啧啧称奇。
“可怜的小姑娘，从头到尾，你都只是她用来引我出洞的，另一颗棋子罢了。”
张琪的枪，根本没有子弹。
而我，在王磊说出那句话的瞬间，笑了。
不是惊慌，不是错愕。
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嘲弄的，终于等到你的笑容。
“棋子？”
我缓缓转过头，目光越过呆滞的张琪，精准地锁定在王磊身上。
“你有没有想过。”
“被当做棋子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你呢？”
第七章 猎场看守
王磊脸上的笑容，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剜进我的胸口。
“苏晴长官，好久不见。”
他叫出我真正的名字时，整个钟楼的空气都凝滞了。
张琪瘫坐在地，手中的空枪“咣当”一声掉落，她看看我，又看看王磊，嘴唇哆嗦着挤出一句话：“你们……认识？”
我没有回答她。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锁定在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男人身上。
不，他根本没死过。
钢琴房里被“无声指挥家”扭断脖子的那具尸体，从一开始就是替身。
“你不是王磊。”
我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一颗子弹。
“是，也不是。”
他歪了歪头，做出一个怀念的表情。
“三年前，我爸叫王海涛，代号'夜莺'。”
我的心脏骤停。
“夜莺”行动。
那是我这辈子最不愿回想的任务代号。
三年前，第九处破获一起跨国人体实验走私案，卧底“夜莺”王海涛深入敌营，获取了核心证据。
但就在收网前夜，情报泄露。
我的未婚夫林川为了掩护王海涛撤离，引开火力，最后死在爆炸中。
而王海涛，也在三天后被发现陈尸江边，死状凄惨。
案子最终不了了之。
我因为PTSD被除名，档案被封存。
我以为那段过去已经被埋葬。
没想到，它会以这种方式，在一个死亡游戏里，重新张开血盆大口。
“你父亲的死……”
“是你们害的！”
王磊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瞬间充血。
“如果不是第九处的情报失误，如果不是你这个侧写专家判断错误，我爸根本不会死！”
他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脏上。
“林川死了，你难过，你崩溃，你被同情。”
“可我爸呢？”
“一个没有留下全尸的卧底，连抚恤金都是按最低标准发放，档案里甚至没有他牺牲的详细记录！”
“我妈带着我到处上访，没人理。”
“第九处说案子涉密，不予公开。”
“呵，涉密。”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涉密，是怕丢人。”
“怕暴露你们第九处的无能，怕承认是你苏晴的心理侧写出了致命错误，才导致整个行动失败！”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说的，是事实。
那次任务，我负责对目标组织核心成员进行心理侧写，判断他们的行为模式和警觉阈值。
我的报告里写：目标谨慎但自负，不会轻易转移据点。
于是我们选择了直接突袭。
但我错了。
目标比我想象的更加多疑，在我们行动前12小时就转移了。
王海涛暴露，林川牺牲。
一切，都因为我判断失误。
“所以……”
我艰难地开口，喉咙像被塞满了碎玻璃。
“所以你策划了这场游戏？”
“对。”
王磊擦掉眼泪,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冰冷。
“我花了三年时间，黑掉第九处的外围数据库，查到了你的新身份。”
“又花了两年，接触到'真实恐怖秀'的幕后资本方，用我的技术，帮他们升级了整套虚拟实境系统。”
“我成了这个猎场的'看守'，拥有仅次于核心AI的最高权限。”
“宋哲、孙淼，都是我安排的棋子。”
“张琪也是。”
他瞥了一眼还瘫在地上的张琪。
“不过她这颗棋子，价值已经用完了。”
“等等——”
张琪惊恐地想要后退。
王磊抬手，轻轻在空中一划。
一道透明的能量波纹荡开。
张琪的身体像被无形的绞索缠住，整个人被提到半空。
她拼命挣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虚拟实境里，王磊就是神。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张琪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折断,瞳孔迅速涣散。
她的身体化作数据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弹幕疯了。
【卧槽！这情节！反转再反转！】
【所以王磊才是最终BOSS？】
【我就说那个“学霸”有问题！他是不是和王磊一伙的？】
【等等，苏晴三年前害死了王磊他爸？那她算好人还是坏人？】
【管她是不是好人，我就想看她怎么反杀！】
王磊没有理会弹幕的狂欢。
他从腰间抽出另一把银色手枪，扔到我脚边。
“拿起来。”
我低头看着那把枪。
“这是最后的规则，”王磊退后几步，举起自己手中的枪，“你我各持一把枪，各有一发子弹。”
“谁先开枪打中对方，谁就能活着离开。”
“公平决斗，怎么样？”
公平？
我几乎要笑出声。
在他的主场，拿他给的枪，和他进行所谓的“公平决斗”？
但我别无选择。
我弯腰，捡起了那把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的手指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学霸”的私信。
【ID：学霸：别开枪。你的枪里有子弹，但他的枪里没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ID：我：什么意思？】
【ID：学霸：他刚才扔给张琪的那把枪，弹匣被我提前用病毒代码清空了。而他现在手里这把，也是那一把。他在虚拟空间里“捡”回来的，但数据没有刷新。他的枪，是空的。】
我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ID：我：那我现在开枪？】
【ID：学霸：不行。他有最高权限，你一旦暴露知道他枪里没子弹，他会立刻启动“神之裁决”，直接用代码抹杀你。你必须拖到四点整。】
【ID：我：为什么是四点？】
【ID：学霸：钟楼的大钟每天四点会自动校准时间,会触发一次系统BUG——“时空重置”。所有物品和人的状态会回溯到三秒前。我已经在后台写好了触发脚本,只要钟声响起,你扔掉手中的枪，然后做任何能让你“死亡”的事。】
【ID：我：自杀？】
【ID：学霸：对。系统会判定你死亡,触发回溯。但回溯后,你会回到“扔枪前一刻”,而王磊会回到“躲避手枪前一刻”。】
【ID：学霸：关键是——你扔出的手枪也会被重置,它会回到你手里。而他手里的枪,因为弹匣数据本来就是空的,回溯后依然是空的。】
【ID：学霸：到那时,局面反转。】
我懂了。
我抬起头,看向王磊。
现在是三点五十二分。
我还要拖延八分钟。
“在开枪之前,”我深吸一口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王磊冷笑：“你以为拖延时间有用？”
“不是拖延。”
我直视他的眼睛。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你父亲还活着,看到你现在做的这些,他会怎么想？”
王磊的瞳孔剧烈收缩。
“你没资格提我爸！”
“我有。”
我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我欠他一条命。”
“三年前,是我判断失误,害死了他和林川。”
“这是事实,我不否认。”
“但你知道你父亲牺牲前,最后给第九处发的密电是什么吗？”
王磊愣住了。
我闭上眼睛,那段被我背诵了无数次的电文,再次浮现。
“'夜莺呼叫总部。任务目标已获取,但我已暴露。请告知我的儿子王磊,爸爸很抱歉,不能陪他长大。但请他记住,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比生命更重要。保护无辜,惩治罪恶,是我选择的路,无怨无悔。'”
我睁开眼,看着王磊已经湿润的眼眶。
“你父亲是英雄。”
“而你现在,却在用他的牺牲,为一群杀人的资本家做帮凶。”
“你觉得,他泉下有知,会为你骄傲吗？”
“闭嘴——！”
王磊彻底失控,举枪对准我的头。
他的手在剧烈颤抖。
我也举起了枪,对准他。
两把枪。
两个人。
只有一个人能活。
“那你呢,苏晴？”
王磊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你害死了我爸,害死了林川,你凭什么还能活着？”
“凭什么你可以改名换姓,当个普通大学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做过噩梦吗？你愧疚吗？你有一天想过自杀谢罪吗？”
“有。”
我的回答,让他愣住。
“每一天,每一夜,我都在做噩梦。”
“我梦到林川在火海里朝我伸手,我梦到你父亲陈尸江边。”
“我无数次想过自杀。”
“但我不能。”
我的声音越来越坚定。
“因为如果我死了,谁来记住他们？”
“谁来继续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使命？”
“我活着,不是为了我自己。”
“我活着,是为了让他们的牺牲,有意义。”
王磊的手,垂了下来。
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钟楼的指针,指向三点五十九分。
还有一分钟。
“可你害死了我爸……”
他喃喃自语,像个失去方向的孩子。
“是。”
我没有否认。
“所以如果你一定要杀我,我不会怨你。”
“但在那之前,我要毁掉这个吃人的游戏。”
“要毁掉那些躲在屏幕后面,把别人的痛苦当娱乐的畜生。”
“要让'真实恐怖秀'永远消失。”
“这是我欠你父亲的。”
“也是我欠林川的。”
我拿起枪直接扔向王磊，随后转身以极快的速度跳下楼去。
“所以,对不起。”
王磊闪身躲避后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当——当——当——当——”
四点的钟声,轰然响起。
第八章 时空重置
风声呼啸在四周,随后整个世界陷入了白色的虚无。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无尽的数据洪流中坠落、撕裂、重组。
耳边是刺耳的电流音,眼前是无数个0和1构成的矩阵瀑布。
然后——
“咣当！”
一个金属物体掉落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
我还站在钟楼顶层。
王磊站在我对面,保持着躲避的姿势,脸上写满震惊。
而我的脚边,那把银色的手枪,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刚才……扔掉了它？
对。
是三秒前的我扔掉了它。
然后我回溯到了“扔枪前的瞬间”。
而王磊,回溯到了“躲避手枪前的瞬间”。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空空如也。
再看王磊的手。
他手中的银色手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虚化。
那把枪的数据,因为弹匣本就是空的,在时空回溯中被系统判定为“无效物品”,直接清除了。
而我扔出的那把枪,因为数据完整,被判定为“有效物品”,回溯到了它的“初始位置”——
我的脚边。
“这……怎么可能……”
王磊看着自己手中消失的枪,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弯腰,捡起了那把枪。
这一次,主动权在我手里。
“学霸”的私信适时弹出。
【ID:学霸:干得漂亮。现在,结束这一切吧。】
我举起枪,对准王磊。
他没有躲。
或者说,他已经失去了躲避的意志。
“开枪吧。”
他闭上眼睛,声音里透着解脱。
“反正我活着,也只是为了复仇。”
“现在复仇失败了,我也该去陪我爸了。”
我的手指放在扳机上。
轻轻的,只需要一点力道。
这个折磨了我三天三夜、设计了无数死亡陷阱、害死了那么多无辜学生的“猎场看守”,就会永远消失。
但我没有扣动。
“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选择当卧底吗？”
我轻声问道。
王磊睁开眼,疑惑地看着我。
“因为他年轻的时候,曾经亲眼看到一个女孩被人贩子拐走。”
“他追了三条街,没追上。”
“那个女孩后来被卖到山区,十五岁就被迫生子,一辈子都没能回家。”
“你父亲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年没能跑得再快一点。”
“所以他加入了第九处。”
“所以他选择了最危险的卧底任务。”
“因为他想用自己的命,去换更多人的命。”
我顿了顿。
“你父亲不是为了复仇而活。”
“他是为了保护而死。”
“而你现在,却在用他的牺牲,去制造更多的牺牲。”
“你觉得,这是他想要的吗？”
王磊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哭声。
我收起枪。
转身走向那一排闪烁着红色指示灯的服务器。
“你……你不杀我？”
王磊难以置信地问。
“杀了你,改变不了什么。”
我找到主控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但毁掉这个吃人的系统,能救更多的人。”
“学霸”发来了最后一段代码。
【ID:学霸:这是物理自毁程序。启动后,所有服务器会过载爆炸,虚拟空间会崩溃,被困的意识会被强制踢出,回到身体里。同时,后台所有数据会自动上传到我提前准备好的云端,作为呈堂证供。】
【ID:学霸:代价是,你必须在爆炸前三十秒内,手动按下物理确认按钮。那个按钮在服务器机房的最深处。你来不及逃出去。】
“我知道”。
【ID:学霸:你会死。真正的死。】
“我知道”。
【ID:学霸:……为什么？】
我停下手,看向那个悬浮在空中的聊天框。
“因为三年前,有两个人为了保护无辜而死。”
“现在,轮到我了。”
我启动了程序。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钟楼。
所有的服务器开始过载,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我转身,看向直播镜头。
此刻,弹幕已经彻底炸了。
【她要干什么？！】
【卧槽,服务器要爆了！】
【快跑啊！】
我没有跑。
我对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
“各位'观众',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苏晴,三年前是国安部第九处的心理侧写专家。”
“现在,是一个为自己的错误赎罪的人。”
“'真实恐怖秀'的运营公司,注册地在开曼群岛,实际控制人是国内三家风投基金。”
“他们的名字、账户、所有黑钱流水记录,我已经通过后门发送给了公安部网监总队。”
“那些躲在屏幕后面,用别人的死亡来娱乐自己的人。”
“你们以为自己是观众。”
“但从今天起,你们是被告。”
“等着收传票吧。”
弹幕瞬间消失了大半。
剩下的,全是咒骂和威胁。
我关掉了弹幕界面。
转身,冲向服务器机房。
身后传来王磊的喊声:
“苏晴——！”
我没有回头。
机房的门在我面前打开。
无数台巨型服务器排成矩阵,中央是一个红色的物理按钮。
我冲到按钮前。
把手放了上去。
“对不起,林川。”
“对不起,王海涛。”
“这一次,让我跑快一点。”
我用尽全力,按了下去。
“轰——！”
整个虚拟空间开始崩塌。
墙壁碎裂成无数个像素方块,天花板化作数据瀑布倾泻而下。
我的身体也在瓦解。
意识在剧痛中抽离。
最后一秒,我看到王磊冲进了机房。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我。
但来不及了。
白光吞噬了一切。
直播间的画面,彻底黑屏。
只剩下一行血红色的大字:
【游戏结束。】
第九章 尾声·海风与书页
白光吞噬视野的最后一瞬，手机屏幕闪过一条私信。
【ID：学霸：警方已突袭天眼娱乐总部，十七名高层全部落网。数据链完整，足够让他们牢底坐穿。】
【ID：学霸：另外，谢谢你。我妹妹赵雨在上一届游戏里死得很痛苦，但你让这个吃人的机器彻底停转了。】
【ID：学霸：对了，我叫周毅。如果你还活着，记得来找我喝一杯。】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像沉入深海。
像被世界遗忘。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心电监护仪的“嘀嘀”声。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
有人在说话，声音模糊得像隔着一层水。
“……意识开始恢复了……”
“……脑电波趋于稳定……”
“……简直是奇迹……”
我用尽全力睁开眼。
刺眼的白炽灯。
洁白的天花板。
还有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正俯身看着我。
“醒了？”
那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国字脸，眉眼间带着常年办案留下的沉稳。他穿着便装，但衣领下隐约能看到制服的痕迹。
我花了几秒钟才想起他是谁。
李铭。
第九处的现任处长。
三年前，正是他签署了我的除名文件。
“李处。”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喉咙像被刀片割过。
李铭给我倒了杯温水，扶着我慢慢喝下。
“别急着说话。你昏迷了三个月零四天。”他坐回椅子上，“医生说你能醒过来，已经是医学奇迹了。虚拟实境对意识的损伤远超预期，和你一起被困的其他十三人……”
他顿了顿。
“都没能撑过来。”
我的手指蜷紧了床单。
“王磊呢？”
“脑死亡。”李铭的语气很平静，“他在服务器爆炸前用最高权限强制备份了你的意识数据，但他自己的意识在数据洪流里彻底崩溃了。现在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家属已经签了放弃治疗同意书。”
我闭上眼。
复仇者王磊，最终还是选择了救赎。
就像他父亲当年的选择。
“张琪呢？”
“精神受到严重刺激，现在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李铭叹了口气，“她反复说自己杀了人，说有鬼要来找她。医生诊断是创伤后应激障碍，需要长期治疗。”
我没有说话。
张琪终究只是个普通女孩。
被卷入这场游戏，被迫成为内鬼，亲眼目睹那些死亡……她没彻底疯掉已经是幸运了。
“天眼娱乐的人呢？”我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李铭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全抓了。十七名核心成员，八十三名技术人员，一百二十名参与运营的'观众管理员'。”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你上传的数据成了关键证据。资金流、人员名单、服务器日志、受害者档案……环环相扣，铁证如山。”
“主犯判了死刑，其余的最少也是无期。”
“另外……”李铭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们公布了部分'观众'名单。”
“那些在直播间打赏、怂恿杀人的畜生，现在正迎接他们的'社会性死亡'。有人丢了工作，有人被家人断绝关系，还有几个承受不住舆论压力跳楼了。”
我没有觉得痛快。
只觉得疲惫。
杀死那些观众，不会让死去的人复活。
惩罚那些帮凶，不会抹去受害者的痛苦。
正义会迟到，但伤害从不缺席。
“苏晴。”李铭突然叫我的真名，“第九处需要你。”
我看向他。
“你的档案我可以恢复。”他认真地说，“这三年你受的委屈，组织欠你一个交代。回来吧，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我摇了摇头。
“李处，苏晴三年前就死了。”
“死在那场爆炸里，死在林川的墓碑前，死在无数个噩梦缠绕的夜晚。”
“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叫柳舒忻的普通女孩。”
“她想开一家书店，养一只猫，每天看看海，晒晒太阳。”
“仅此而已。”
李铭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床头柜上。
“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
“对了，有个叫周毅的年轻人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说是你在游戏里的……战友？”
我点点头。
“他让我转告你——”李铭顿了顿，像是在努力回忆原话，“'白菊很美'。”
说完，他离开了病房。
——————
三个月后。
我站在一家海边小书店的门口。
木质的招牌上刻着店名——“浮木”。
取自海明威的那句话：“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都是广袤大陆的一部分。”
但我更喜欢另一个解读：漂泊的人，终会找到停靠的岸。
书店很小，只有五十平米。
一面墙是落地窗，能看到不远处的海。
另外三面墙摆满了书架，大多是二手书，从推理悬疑到诗歌散文都有。
角落里放着一张旧沙发和一个煮咖啡的小吧台。
店里只有我一个人。
没有店员，没有老板，只有一只捡来的流浪猫，趴在收银台上晒太阳。
我给它起名叫“林”。
不是为了纪念谁。
只是因为它第一次出现时，是在一片树林里。
出院后，我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
办了休学手续。
退掉租的房子。
一个人离开那座城市，来到这个没人认识我的海边小镇。
开了这家书店。
每天早上七点开门，晚上九点关门。
偶尔会有客人进来，翻翻书，喝杯咖啡，聊几句天。
更多的时候，书店是空的。
只有海风吹动窗帘的声音，还有猫打呼噜的声音。
我不觉得孤独。
相反，这种安静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只是偶尔，在深夜惊醒的时候，我还是会梦到那些死去的脸。
梦到李昂被黑影拖进天花板。
梦到赵峰的脑袋被捏爆。
梦到孙淼在乙醚中挣扎。
梦到林川在火海里伸出的手。
但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我会起床，走到窗边，听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一遍又一遍。
直到心跳恢复平静。
那天傍晚，书店里来了一位客人。
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背着一个双肩包。
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推门进来，先是环顾四周，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请问……”他顿了顿，“这里有《塞壬之歌》吗？”
我手中的书差点掉在地上。
那是“真实恐怖秀”里的禁书名字。
除了经历过那场游戏的人，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我抬起头，看向他。
他也看着我。
四目相对。
然后，他笑了。
“你好，柳舒忻。”
“我是周毅。”
我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吧台前，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你好，周毅。”
“我是柳舒忻。”
他接过咖啡，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
我们就这样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窗外的海浪拍打着礁石。
夕阳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橙红色。
流浪猫“林”跳到周毅腿上，舒服地蜷成一团。
良久，他轻声说：
“林川的墓碑上，我刻了新的墓志铭。”
“'他跑得足够快'。”
周毅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味道不错。”
“谢谢。”
“改天教我怎么开书店吧。”他看着窗外的海，“我也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待着。”
“可以。”
我们又沉默了一会儿。
这一次，是舒服的沉默。
有些伤痛，不需要用语言去描述。
有些理解,不需要用言语去表达。
经历过同样黑暗的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伤疤。
“对了。”周毅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本书，“送你的。”
我接过来。
是一本旧版的《老人与海》。
扉页上，有一行手写的字迹：
“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我翻开书。
里面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笑容灿烂的女孩，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
她的眉眼和周毅有七分相似。
“我妹妹。”他轻声说，“她最喜欢这本书。”
我小心地把照片夹回去，将书放在收银台最显眼的位置。
“我会好好保存。”
“谢谢。”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
海浪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该关门了。”我看了眼时钟，已经快九点。
周毅站起身，把猫轻轻放回收银台。
“那我明天再来。”
“好。”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
“柳舒忻。”
“嗯？”
“活下来，真好。”
我笑了。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是啊。”
“活下来，真好。”
他推门离开。
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关上门，拉上窗帘，熄灭了大部分的灯。
只留下吧台的一盏小灯。
我坐在沙发上，抱着猫，看着《老人与海》。
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混着海浪声，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
我知道，噩梦可能还会再来。
伤疤也永远不会真正愈合。
但至少现在，我有了一家书店。
有了一只猫。
有了一个理解我的朋友。
还有无数个可以看海的清晨，和可以读书的夜晚。
苏晴死在了那场爆炸里。
但柳舒忻活了下来。
她会继续走下去。
一步一步。
踩着过去的废墟。
走向有光的地方。
【全文完】
猫打了个哈欠，用爪子蹭了蹭我的手。
我放下书，摸了摸它的头。
“林，我们回家吧。”
窗外，海风温柔。
书页翻动。
生活，还在继续。
更新时间：2025-11-06 01:1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