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庆幸,你还有用。”哭声停了。不是渐渐弱下去,而是像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温修宁的心脏也跟着停跳了一瞬。天牢里没有光,腐烂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浓得化不开,熏得人五脏六腑都在翻腾。“麟儿?”她的声音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那是一道干涩... 智阅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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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以为只有你重生渣夫你亲手挖坟埋自己,别

第1章

“你该庆幸,你还有用。”

哭声停了。

不是渐渐弱下去,而是像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温修宁的心脏也跟着停跳了一瞬。

天牢里没有光,腐烂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浓得化不开,熏得人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麟儿?”

她的声音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是一道干涩,嘶哑,完全不属于她的声音。

她哆嗦着,伸出手,探向身边那堆发了黑,扎得人骨头生疼的稻草。

指尖触到了一片冰凉。

不是错觉。

是一种死物的冰凉。

“麟儿!”

温修宁疯了一样扑过去,将那具小小,已经开始发僵的身体死死抱进怀里,

“你醒醒!

娘在这里!

你冷不冷?

娘给你焐焐……你哭啊!

你再哭一声!”

孩子刚满月。

他被关进这地狱的三十天里,连一口热奶都没吃过。

现在,他连哭都不会了。

温修宁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烧红的铁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她只能徒劳地,一遍遍地用自己早已冻木的脸颊,去蹭孩子那张青紫的小脸。

“吱呀——”

厚重的牢门被推开。

一束微弱的光,照了进来,也带来了一阵新鲜,属于外面世界的冷空气。

一双皂靴,踩着干燥的青石板,停在了她的牢门外。

那靴底很干净,一尘不染,与这污秽的地牢格格不入。

温修宁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顾承宴。

她的丈夫,永平侯世子。

他依旧穿着那身月白色的锦袍,清贵无双。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将这牢里所有的肮脏,都逼退了三尺。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她,最后,落在了她怀中那个已经不动了的婴孩身上。

没有一丝波澜。

就像在看路边一块碍眼的石头。

“为什么?”

温修宁的嘴唇在抖,牙齿在打颤,“靖安公府满门……为什么?

麟儿……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顾承宴终于有了动作。

他微微俯身,不是看她,而是伸手,极其轻柔地拂去了自己袍角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修宁,”

他的声音很低,甚至还带着一丝往日的温存,像情人间的私语,

“你占了晚晴的位置,太久了。”

温修宁的血液,在这一刻,寸寸成冰。

“……你说什么?”

“若非当年祈福塔倒塌,她意外身故,”

顾承宴终于抬眼看她,那双曾让她沉溺的眼中,此刻只剩下一种薄凉又残忍的清醒,

“你以为,凭你温修宁,也配嫁入我顾家?”

轰!

像是一道惊雷,在她早已麻木的脑海里炸开。

祈福塔。

柳晚晴。

她那位意外身故的表妹。

这场天赐良缘的婚姻。

“三皇子……”

她的牙齿咬破了嘴唇,血顺着嘴角流下,

“是你……是你和三皇子……”

“靖安公府,百年忠烈。”

顾承宴站直了身体,用一种欣赏的口吻,说出了最恶毒的真相:

“用来当我的投名状,再合适不过了。”

投名状。

原来,她满门的鲜血,她家族的清誉,她孩子的性命,都只是他平步青云的一纸投名状。

“哈……”

温修宁忽然笑了。

她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孩子冰冷的额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可流出的,却是红色的血泪。

“顾承宴!”

她猛地抬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爆发出滔天的恨意,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温修宁对天立誓,若有来生,我必化作厉鬼,食你肉,寝你皮,让你顾家……”

“你没有来生了。”

顾承宴冷漠地打断了她的誓言,仿佛连多听一个字,都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他转过身,那月白色的背影,是她此生所见最深的黑暗。

“来人。”

“侯爷。”

牢头哈着腰,递上了火把。

“靖安公府余孽,温氏修宁,疯癫顽抗。”

顾承宴接过火把,随手扔进了她牢里的干草堆。

火苗,“轰”地一下蹿了起来。

“赏她和那孽种,一个体面。”

烈火吞噬了稻草,也吞噬了她破烂的囚衣。

温修宁抱着孩子,在浓烟和烈焰中,停止了哭嚎。

她只是睁着那双被血泪浸透的眼睛,死死地,刻录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顾承宴。

黄泉路上,你洗干净脖子,等我。

......

那股腐烂的霉味混着血腥气,猛地被驱散了。

温修宁的胸口剧烈起伏,她不是在呼吸,而是在抢夺空气。

一口。

又一口。

空气是冰凉的,带着潮湿的土腥气,还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檀香味。

没有地牢的恶臭。

她的指尖不再是触碰僵硬的小小尸体,而是陷在冰凉滑腻的锦缎里。

“麟儿!”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干嚎,猛地睁开了眼。

没有黑暗。

天光是刺眼的。

风声呜咽,如同无数冤魂在塔外哭嚎。

高塔的窗户大开着,天色青黑如墨,沉沉地压在远山的剪影上。

“表姐,你……你怎么了?”

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手臂。

温修宁像被烙铁烫了一下,整个人猛地缩起,指甲死死抠住了身下的蒲团。

她扭过头,视线花了片刻才对上焦。

一张熟悉到让她五脏六腑都泛起恶心感的脸,正关切地看着她。

柳晚晴。

“表姐,你是不是魇着了?

脸白得吓人。”

柳晚晴的声音又软又腻,像浸了糖的毒药,

“这风好大,我怕……”

她柔弱地靠过来,带着一股甜腻,上好的脂粉香气。

温修宁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是这张脸。

就是这个声音。

就是今天。

这座祈福塔。

她的目光越过柳晚晴,看到那个蜷缩在角落,用锦帕捂着嘴低咳的妇人——她的婆母,顾夫人。

再过去一点,站在窗边,背光而立的男人,顾承宴。

温修宁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刹那间冻结了。

她记得。

她全都记得。

就是今天,柳晚晴会失足,将她从这塔顶推下去。

她会重伤昏迷,而顾夫人会以“冲喜”为由,让顾承宴强娶已是活死人的她,只为她靖安公府的兵权。

而柳晚晴……这个无辜的表妹,会在混乱中意外身亡。

一个已死的白月光。

一个可控的棋子妻。

多么完美的计策。

温修宁的视线,像淬了冰的刀,死死钉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顾承宴。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身来,一如记忆中那般俊美无俦,温润如玉。

他朝她走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温和地微笑。

“修宁,怎么了?

可是风太大,着了凉?”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朗,沉稳,像山涧的清泉。

就是这双干净的手,签下了将她满门抄斩的文书。

就是这把清泉般的嗓音,在她耳边说——

“麟儿体弱,去了也好。

你该庆幸,你还有用。”

温修宁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

前世此时,她也曾这样看过他。

那时的顾承宴,虽然也在笑,但他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背在身后的手,拇指在不住地摩挲着玉扳指。

那是一个赌徒在掷出骰子前,无法掩饰的紧张。

可现在……

温修宁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温柔,没有关切,甚至没有前世那种对计划即将实施的紧张与焦躁。

他的镇定中,透着一种……非人的漠然。

仿佛一个已经看过无数遍剧本的看客,正百无聊赖地,等着台上那个愚蠢的戏子,重复她早已注定,可悲的命运。

这一个瞬间的违和感,比地牢里那具冰冷的尸体,更让温修宁毛骨悚然。

轰隆——!

又一声炸雷,仿佛就劈在塔顶。

整座浮屠塔都在这天威下哀鸣,晃动。

风雨倒灌进来,夹杂着冰冷,令人窒息的水汽。

柳晚晴的尖叫声被风撕得粉碎,她站立不稳,果然如温修宁所料,尖叫着朝她撞了过来!

那双看似柔弱的手,直直推向她的心口!

死过一次的人,怎么会躲。

电光火石之间,温修宁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借着柳晚晴扑来的那股巨力,身体诡异地一旋,一把抓住了旁边同样摇摇欲坠的顾夫人。

“表姐,你——!”

柳晚晴的惊恐变成了错愕。

温修宁的动作没有半分迟疑,带着两人,用一种决绝,玉石俱焚的姿态,狠狠撞向了那根早已被雨水泡得松动的朱红栏杆!

“咔嚓——!”

木屑纷飞。

“啊——!”

三个人,齐齐向塔外那片青黑色的风雨中摔了出去!

“不——!”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顾承宴的喉咙里炸开。

他目眦欲裂。

这不对!

这根本不对!

在他前世的“剧本”里,母亲会安然无恙,柳晚晴失足坠塔,温修宁这个毒妇会为了救人而重伤!

可现在,温修宁这个贱人,她竟敢拉着他母亲一起陪葬!

他疯了一样扑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身体探出塔外,一只手死死攥住了母亲的手腕,那触感坚实。

而另一只手……

他只险险抓住了柳晚晴那片被雨水浸透,滑腻冰冷的衣袖。

温修宁没有完全掉下去。

她在下坠的瞬间,五指猛地扣入了塔身外沿的木雕,任由那粗糙的木刺扎进指缝,鲜血混着雨水流下。

她悬在半空,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打在她的脸上,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抬起头,像一个地狱归来的幽灵,冷冷地看着上方的男人。

“承宴!

救我!

我的手!

承宴——!”

柳晚晴的哭喊声凄厉刺耳,她整个人悬在半空,唯一的支撑就是那片随时会撕裂的衣袖。

“母亲!!”

顾承宴的手臂青筋暴起,顾夫人早已吓得昏厥过去,成了一个沉重,向下拖拽的累赘。

顾承宴的脸,在那一刻,因为极致的惊骇和失控而彻底扭曲了。

他那双总是带着悲悯和沉稳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狼狈。

温修宁看着他。

就是这个表情。

不是那种掌握一切的镇定,而是现在这种计划被彻底打乱,被迫在“至爱”与“至孝”之间做选择,真真切切的恐慌!

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念头,像淬了毒的钢针,猛地刺入她的脑海。

——他也重生了。

这个认知,让温修宁浑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冻结。

不是她疯了,也不是巧合。

而是她的丈夫,顾承宴,和她一样,也带着前世的记忆,回到了这一天。

他要救他的柳晚晴,要弥补他前世的遗憾。

所以,他才会对自己的失常那般错愕!

“刺啦——”

那片单薄的杭绸,再也承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

顾承宴那双充血的眼睛,在昏厥的母亲和尖叫的柳晚晴之间猛地一转。

利弊,只在这一瞬。

救柳晚晴,失了母亲——

他便失了顾家宗妇在三皇子妃面前的体面,失了孝道的大义,他所图谋的一切将毁于一旦。

他松手了。

在柳晚晴不敢置信,绝望的尖叫声中,顾承宴嘶吼一声,选择了全力拖拽自己的母亲。

“砰!”

重物坠地的闷响,从塔底的泥地里传来。

柳晚晴没有当场毙命,却已是血肉模糊,在泥水里抽搐着。

顾承宴将母亲拖上塔顶,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侍卫们也在这时惊慌失措地冲了上来。

“快!

救夫人!”

温修宁在侍卫的拉扯下,脱力地跌回了塔内。

她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看上去受惊过度,瑟瑟发抖。

她低着头,任由旁人搀扶。

顾承宴扶着昏迷的母亲,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居高临下,看向塔底那滩污泥中的血色,再看向毫发无伤,只是狼狈的温修宁。

那目光,不再有半分平日的温情,只剩下淬了冰的刀锋。

更新时间:2025-11-06 01: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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